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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相關 (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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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才邁著優雅的步子進了亦清苑。盧雲低著頭一臉認真地在調整曲譜,小臉緊緊地繃著,難得一見的嚴肅。

許攸緩步踱到門口,沒急著進屋,仰著圓腦袋一眨也不眨地看著他。她在考慮是不是應該先“喵嗚——”一聲,以免突然出現在盧雲面前把他給嚇到。還沒想出個結果來,盧雲心靈感應似的忽然擡起頭,四只眼睛赫然對上,盧雲眼睛立刻就瞪得溜圓。

“喵嗚——”許攸熱情地朝他打招呼,還高興地甩了甩尾巴。

盧雲大叫一聲,猛地跳了起來,踉踉蹌蹌地往後退了幾步,絆倒了身後的椅子,“砰——”地一聲摔倒在地上,然後,他仿佛察覺不到疼痛似的飛快地爬起身,慌慌張張地從後門跑了……

這是怎麽回事?許攸繃著圓臉站在門口沒反應過來,盧雲怎麽了?為什麽會是這種見到妖怪的反應?這個可憐的孩子到底遭遇了什麽?

許攸滿腹狐疑地回了荔園,等走回屋裏才隱隱想明白了什麽,心情忽然有點沈重。趙誠謹還沒回來,雪菲拿了一小碟糕點端到她面前,許攸沒什麽胃口,聞了聞,沒吃。

雪菲有些擔心,輕輕撓了撓她的下巴,一臉擔憂地問:“雪團你怎麽了?怎麽不吃?不合胃口嗎?”她拿了一小塊核桃糕放鼻子下方聞了半天,又輕 了一小口,“和平時是一個味兒呀。”

許攸也不作聲,四肢舒展地趴在桌上,把自己貼成一個餅。雪菲摸了摸她的鼻子,又仔細檢查了一番,確定她除了情緒有些低落外並無什麽大問題,這才松了一口氣,撫了撫她的背,小聲道:“雪團要是哪裏不舒服一定要記得說哦。”

許攸低低地“嗷唔”,然後,把下巴也擱在了桌子上,徹徹底底地攤成了一個煎餅。

趙誠謹進門的時候,第一眼瞧見的就是她這頹廢又沮喪的模樣。“雪團你怎麽了?”小家夥關心地輕輕拍她的背,又摸了摸她的尖耳朵,關心地問:“不高興嗎?”

許攸也不作聲,探過腦袋在他掌心蹭了蹭。想了想,終於慢吞吞地站起身,扒拉到趙誠謹的懷裏,抱著他的脖子親了兩口。這會兒她一點也不用擔心什麽 不 的問題,想親就親,順哥兒才不會介意呢。

趙誠謹被許攸表現出來的溫情逗得“咯咯”直笑,抱著她在院子裏散步。鸚鵡從柱子後頭探出腦袋來,小眼睛滴溜溜地轉,想了想,撲扇著翅膀飛了下來,停在花叢邊瞌睡的茶壺身上,粗著嗓子嬌滴滴地朝趙誠謹叫了聲“順哥兒”。

茶壺被它弄醒了,睜著迷茫的眼睛朝四周看了幾眼,甩了甩腦袋站起身,搖著尾巴踱到趙誠謹面前小聲地嗚嗚叫。

趙誠謹“嗯”了一聲算是回應,繼續低著頭一臉溫柔地跟許攸說話。

院子裏又傳來幾聲貓叫,趙誠謹一楞,有些狐疑地朝荔園門口看去,卻沒有看到意料中的杏仁糕。王府裏除了雪團和杏仁糕,難道還有別的貓?

“喵嗚——”

又是一聲貓叫,趙誠謹愈發地迷糊了,他茫然四顧,輕輕地拍了拍懷裏的許攸,輕聲問:“雪團,雪團,你有沒有聽到貓叫?是不是有別的貓咪在王府迷路了?”

許攸機警地豎了豎耳朵,從趙誠謹懷裏探出腦袋來朝四周看了一圈,忽地跳下地揮起爪子就朝二缺鸚鵡扇過去。貓咪心情不爽的時候就喜歡用武力解決問題,她最近已經不大對茶壺動手了,但是那只賤鳥,許攸依舊照打不誤。

二缺鸚鵡早就時刻警惕著,一見不對勁,慌忙撤退,一邊撲扇翅膀往屋檐上飛,一邊扯著嗓子哀嚎,“喵嗚,救命啊,喵嗚——”

趙誠謹對這只鸚鵡都已經無語了。

雖說二缺鸚鵡比較賤,但這個小插曲卻讓許攸的心情莫名地好了不少。她為什麽要因為盧雲的想法而不高興呢?相比起盧雲來說,明明趙誠謹要重要多了,她何必因為盧雲的事弄得自己情緒低落,以至於讓順哥兒擔心,真是太傻了。

想通這一點後,許攸立刻就活過來了。她舒展著腿腳滿園子亂跑,把二缺鸚鵡追得“嘎嘎”直叫,一急之下甚至忘了學貓叫。茶壺也是人來瘋,見她玩得高興,也撒開腿跟在她身後追,一會兒又難得聰明地配合她一起對二缺鸚鵡前後圍堵,鸚鵡氣得要命,居然張口開始罵臟話,“小賤人”“小蹄子”“麻痹”……

翠羽和一眾丫鬟大驚失色,慌忙撲上前把二缺鸚鵡逮住,一手捂著它的嘴,一手拽緊它的兩條腿,急急忙忙地要把它給叉出去。

茶壺沒明白到底發生了什麽事,停下歡快的腳步,一臉茫然地看著她們,一會兒又好奇地朝許攸看過來。趙誠謹也楞住,有點沒反應過來,倒是許攸有些急,雖然二缺鸚鵡嘴巴挺賤,但罪不至死,翠羽她們不會情急之下把它人道主義毀滅了吧。

一念至此,許攸趕緊撲上前去將翠羽她們攔住,一邊發出急切的“喵嗚”聲,一邊抱著翠羽的腿怎麽也不肯放。

趙誠謹立刻就明白她的意思了,趕緊出聲道:“放手放手,把小綠放開。”

翠羽雖有些猶豫,卻不敢抗命,依言松開手,二缺鸚鵡死裏逃生,再不敢胡亂吭聲,睜著一雙綠豆眼怯怯地朝翠羽看了一眼,又飛到地上用翅膀輕輕拍了拍許攸的背以示感謝——這家夥還是頭一回這麽客氣!

“世子爺,小綠這張嘴實在不妥。”翠羽小聲勸道:“再這麽下去,它遲早得惹禍。”

趙誠謹揮揮手,無所謂道:“它平時都在荔園,不打緊,日後你們多看著些就是。雪團喜歡它,就且養著吧,又費不了多少糧食。再說了,它還是我特特地從宮裏帶回來的,若是沒了,哪天皇祖母問起也不好回話。”

翠羽見他態度堅決,便不敢再多說。

二缺鸚鵡僥幸逃過一死,立刻就老實了,耷拉著腦袋垂頭喪氣地跟在許攸身後,再不敢跟她爭寵,那頹廢又可憐的小模樣看得許攸又氣又好笑。不過她相信,過不了幾天,這個二缺保管就能忘了今天命懸一線的事兒,恢覆成平時那又賤又聒噪的性格,可是,並不討厭,不是嗎。

許攸貓仗人勢地暫時收服了二缺鸚鵡,在荔園取得了階段性的勝利,趾高氣揚地繞著院子巡回她的領地。走了一圈,還覺得荔園不夠大,於是又沿著圍墻一路往西,開始繞著王府巡視。

作為王府最受寵的動物,許攸就算橫著走也沒有人敢攔,更不用說只是在圍墻上巡視。但有些時候,也會遇到一些意外狀況,就比如現在,在她前方不到三米遠的地方,出現了一只體格健壯、眼神淩厲、霸氣側漏的三花貓。

許攸敏感地弓起背,全身的毛都炸了起來,呲著牙朝它一陣低吼!

想打架嗎?

☆、四十

貓咪有一種天生的能察覺危險的直覺,尤其是當發現自己可能打不過時,就會炸毛,弓起背低吼來威脅對方,其實就是心裏頭很沒有底。

許攸現在就是這樣,她看著對面那只貓彪悍精瘦的體型,心裏立刻就虛了,但在自己的地盤裏,她決不能表現出一絲一毫的慫樣兒,不然,瑞王府的霸主地位就會被推翻,就算有趙誠謹撐腰,可在諸位小夥伴心目中的地位勢必一落千丈。

所以說,這是一場為了尊嚴的戰爭!

許攸瞪大眼睛死死地盯著前方越走越近的三花貓,兩只爪子蓄勢待發,只待它稍有不對勁就要動手。說時遲那時快,她眼前一花,爪子還沒來得及揮起來,那只大貓就已經跳到了她面前,許攸只覺得腦袋一重,眼前一黑,整個身體就沒有了重心,嘩地從圍墻上掉了下來……

靠!她伸出指甲死死地勾住圍墻粗糙的墻體,拼命地劃拉了幾下,終於還是無法挽回下墜的趨勢,悲哀地“嗷唔——”了一聲,認命地沿著圍墻滑了下來,一屁股坐在 的泥土上。

圍墻上的三花貓面無表情地蹲坐在上方居高臨下地看著她,一臉的鄙夷與不屑, 舔爪子,大搖大擺地走了。

她都沒看清那只三花貓怎麽出招的,就這麽出師未捷身先死了,許攸覺得既悲哀又憋屈,可是,她再低頭看一眼自己愈見肥碩的身軀,又覺得這個結果再正常不過。要是她把那只彪悍的三花貓打敗了才叫天理不容呢。

下一次,一定要叫上王府裏的小夥伴一起打群架!

許攸挨了打,再也沒有了巡視領地的想法——萬一再遇著那只貓,人家可不會再這麽手下留情了,下一次說不定就要見血呢!

但是她心裏頭到底不痛快,一想到自己堂堂大人類居然連只貓都打不過,就實在憋屈得慌,氣鼓鼓地繞著王府走了兩圈,最後決定把之前跑步鍛煉的習慣給撿起來。不管是人還是貓,總得有點上進心不是,就連趙誠謹都每天去上書房讀書,她怎麽能就這麽渾渾噩噩、不思進取呢?她以前不是還想過要成為一位苗條美人的嗎?

一旦下了決心,許攸就開始付諸於實施了,當天晚上她就減了一半的飯量,然後,荔園的丫鬟們立刻就嚇到了,慌慌張張地去向王妃稟告。

“不吃東西?”瑞王妃皺起眉頭有些擔心。她月份漸漸大了,肚子也顯了起來,身上也多了些豐盈,看起來倒比先前更有女人味了。

翠羽趕緊回道:“倒也不是不吃,就是吃得少。平日每晚都要用整整一小碗魚湯飯,今兒只吃了小半碗就停了,怎麽哄也不肯再吃。”她想了想,又補充道:“雪團白天不知去了哪裏,回來的時候一身都是泥,精神也不大好。”

瑞王妃掩嘴而笑,“不會是出去打架了吧,定是輸了,心裏頭憋得火呢,連飯都不想吃。”她倒是一語中的,笑著揮揮手,一臉淡然地道:“貓貓狗狗都跟小孩子似的,愛耍小性子,倒也不必往心裏去。且先留意看著,說不準明兒就自己好了。若實在好不了,再去請大夫過來瞧瞧也不遲。”

既是瑞王妃發了話,翠羽自是應下,松了口氣,回了荔園。

天黑前,許攸又一個人繞著王府跑了兩圈,一回到荔園就倒在地上不動了。

趙誠謹拿了個毛茸茸的逗貓棒過來在她面前揮來揮去,許攸攤在地上一動不動,只有兩個眼珠子追著逗貓棒轉來轉去,那滑稽的樣子看得趙誠謹哈哈大笑。

晚上睡覺前,趙誠謹趴在床上有一搭沒一搭地跟許攸聊天,說起上書房發生的種種事情,說著說著,不知怎麽就提到了齊王殿下,有些疑惑地道:“七叔過兩天要出京了呢?皇伯父派他去河南治水,我居然不知道七叔還會治水,他可真厲害……”

單純的小孩顯然還不能理解成人世界的險惡,對將要去治水的齊王殿下表現出極為難得的崇拜,他可不知道這個時候的齊王殿下都快哭了,恨不得沖進宮去抱著皇帝陛下的大腿哭訴哀求。

治水那可是真正吃力不討好的差事,這真要在河堤上住上一年半載,可不得老上十歲。許攸幾乎立刻可以確定齊王殿下一定是得罪皇帝了!

得罪皇帝……什麽的,許攸忽然想到什麽,身上汗都快出來了。

要說得罪皇帝,恐怕整個京城也沒有誰比她做的事還要更膽大妄為的了,就連皇後娘娘恐怕也不敢對皇帝 ,偏偏卻載在了一只貓的手裏,皇帝陛下能忍住這口氣嗎?他會不會秋後算賬呢?他又會怎麽跟她算賬呢?

許攸的心又開始惴惴不安。

半夜裏她忽然醒來了,是給餓醒的,胃裏頭仿佛有個爪子在使勁兒地撓,揪過來揪過去,難受得很。剛開始她還一動不動地趴在被窩裏想要熬過去,但很快她就發現這根本就不可能,每一分鐘都像受刑似的。

於是她又索性從床上爬了起來,輕手輕腳地鉆出被窩,小心翼翼地下了床。

桌上有水壺,卻沒有吃的,翠羽和雪菲都是能幹又仔細的丫鬟,把屋裏收拾得幹幹凈凈,為了避免吸引耗子和蟑螂,屋裏就連糕點屑都沒有留下來。許攸憂郁地在屋裏轉了一圈,灌了兩口水,確定去廚房找吃的。

窗外月光如洩,照得四下一片通透。許攸踩著月色一路狂奔,不一會兒便到了廚房門口。她不是頭一回來廚房了,對這裏的陳設了如指掌,很快就從櫥櫃裏找到了一條幾乎沒有動過的紅燒魚,飛快地吃了半條,直到肚子圓滾滾了,這才抹了把嘴從廚房裏出來。

她吃得有點撐,跑不動,遂慢吞吞地往荔園方向走。

四周一片寂靜,只隱隱聽到遠處的蟬鳴,還有不知從何處傳來的狗叫聲,空氣中有茉莉花的香味,仿佛要滲進毛孔裏,舒服極了。許攸慢悠悠地走著,走了一段路,忽地停下來,警惕地豎起耳朵。

她仿佛聽到了什麽聲音,極輕微,仿佛是腳步,走幾步,又停下來,小心翼翼的。

許攸立刻緊張起來,她悄悄往後退了幾步,把身體隱藏在一叢花木中,瞪大了眼睛一眨也不眨地盯著前方。

一會兒,又是輕輕的簌簌聲響,有個小小的黑影子猥瑣而警惕地從某個黑暗的角落裏鉆出來,小腦袋,綠豆眼,細細長長的尾巴——駭然是一只老鼠。

許攸憋著的一股氣在一秒鐘之內就散了,有一種說不出來的挫敗感。她現在居然淪落到跟一只老鼠鬥智鬥勇的地步了麽?她生氣極了,猛地從花叢中跳出來朝那只老鼠撲過去,她要把所有的怒火全都發 來。

那只老鼠卻還有些本事,居然在許攸的爪子撓到它的腦袋之前就反應了過來,折身就逃,動作快得跟一溜煙似的,許攸硬是沒抓到。她生氣極了,也不管現在是什麽時候,氣咻咻地怒吼了一聲,撒開四條腿就朝那只老鼠追了過去。

她非得把這壞東西開膛破肚不可!

但是,作為一只體重超標而且體力透支的貓咪,有時候真的會力不從心,尤其是對於從來沒有抓過老鼠的許攸來說。雖然今天她已經開始了自己的健身生涯,可是,這滿身的肥膘怎麽也不可能在短短的半天時間裏消失無蹤。許攸才追著那只狡猾的老鼠跑了不到十分鐘就有些力不從心,一屁股坐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再也動不了半分。

真是人善被人欺,貓善被鼠欺,許攸坐在地上一邊喘氣一邊發誓,總有一天,她要把王府裏的老鼠們趕盡殺絕!

她歇了一會兒,終於緩了過來,吸了吸鼻子準備回荔園,忽然覺得鼻息間隱隱有些異味,在濃郁的茉莉花香中有一絲半縷淡淡的血腥味兒。王府裏有人受傷了?身為王府百曉生,她居然不知道!

許攸決定去一探究竟。

她朝四周看了看,發現自己竟然在亦清苑。這裏是客居,院子裏只有盧雲一個客人,上午的時候許攸還來見過他,並未察覺到他有受傷的跡象。那麽,會是誰呢?會不會是有壞人利用盧雲單純善良,說服他躲在王府裏養傷呢?

許攸越想越覺得有可能,輕手輕腳地邁著步子,循著那血腥味傳來的方向緩緩踱過去。很快的,她就找到了那味道的來源,是院子後面的西廂房,因窗戶半開著,所以那血腥味兒才傳了出來。

許攸豎起耳朵聽了聽,屋裏只有一個人的呼吸聲,有些沈重,甚至有時候像拉風箱一樣嗤嗤地響,看來這人傷得不輕。於是許攸的膽子就大了些,扒拉著窗口哧溜一下就鉆了進去。

床上的那個人睡得很沈,許攸跳 他也沒有一點反應,緊閉著眼睛一動也不動。

這是個略嫌滄桑的中年男人,說是中年,其實也就三十出頭,用許攸的審美來看長得很不錯,五官深邃而粗獷,身體健壯,胸口和肩膀都受了傷,裹著厚厚的紗布,隱隱有血從裏頭滲出來,散發出淡淡的血腥味。

傷口處理得粗糙,看得出來並非專業人士所為,所以許攸立刻判斷他並非王府的客人,十有八九是盧雲偷偷收留的。可是,盧雲為什麽要收留他?這個人是不是江洋大盜?他會不會威脅到王府中人的安全呢?

許攸在王府裏待久了,就把自己當成了王府的一份子,而且是非常重要的一份子,她甚至已經漸漸丟掉了骨子裏的正義感,一門心思只想著怎麽保護王府裏的人,尤其是趙誠謹。

所以,她決定去告狀!

趙誠謹肯定是不行的,許攸絕對不允許自己把他至於任何危險的境地,至於瑞王妃,也不是一個好的人選。雖然許攸對瑞王妃的評價非常高,覺得她真是一個聰明又通透的女人,可是,對於這種事,還是不要勞煩她出面為好——她現在還懷著身孕呢。

那麽,真的要去找瑞王爺嗎?

雖然瑞王爺看起來沒有皇帝陛下那麽可怕,可是,到底是一個媽生的,許攸一點也不懷疑其實瑞王爺是一只沈睡的老虎。

許攸蹲在小花園的圍墻上正猶豫不決著,就瞅見瑞王爺跟衛統領一邊說話一邊朝他走過來了。

她想也沒想就沖了過去,橫刀立馬地站在路中央,繃著一張嚴肅的臉,擡起一只爪子掌心朝外向瑞王爺做了個停步的手勢。

瑞王爺明顯一楞,下意識地停下了腳步,擰著眉頭看著面前一臉嚴肅的貓,硬是忘了怎麽說話。

很好!許攸滿意極了,動了動爪子朝瑞王爺做了個招手的動作,然後轉過身,慢條斯理地走在了前頭。她走了幾步,不見瑞王爺他們跟上,遂又停下步子,扭過頭朝他們看了一眼,有些不耐煩地“喵嗚”了一聲,甩了甩尾巴,示意他們跟上。

“它……好像是叫我們跟過去?”衛統領小聲地提醒道,瑞王爺艱難地咽了口口水,小聲道:“我看出來了。”

這操蛋的貓到底想幹嘛?

作者有話要說:看到雪團被真正的女王貓給教訓了,感想如何?

要不要領著小夥伴找回場子?

☆、四十一

許攸領著瑞王爺和衛統領慢吞吞地進了亦清苑。盧雲不在,院子裏只有幾個伺候的下人,陡然見瑞王爺親自上門,俱是嚇了一跳,慌慌張張地上前來迎。

瑞王爺懶得理他們,揮揮手讓他們都散了,自己則緊跟著許攸的腳步去了西廂房。他將將走到門口,立刻察覺到屋裏的不對勁,朝衛統領使了個眼色,衛統領會意,握住腰間的長刀,當先一步推門進屋,朝屋裏環視了一周,瞅見床上的傷者,頓時一楞。

“……王爺,是昌平小侯。”

瑞王爺一楞,趕緊進屋。許攸邁開步子也追了進去。

什麽侯?那個受傷的男人居然是個侯爺?怎麽會淪落到這種地步?許攸好奇極了,她爬到桌子上,選好了一個極佳的位置蹲好,一臉好奇地看著他們,一副好聽八卦的姿態。

瑞王爺正欲開口詢問,忽瞥見她這模樣,到了嘴邊的話又咽了下去,有些不自然地咳了兩聲,朝衛統領吩咐道:“把這只貓抱出去。”

餵!幹什麽,過河拆橋啊!許攸立刻就炸毛了,弓起背氣呼呼地朝瑞王爺怒吼,衛統領剛一靠近,她就揮起抓起狠狠扇過去,只可惜她連一只三花貓都打不過,怎麽可能是衛統領的對手,還沒出招就被他團成一團,抱到外頭去了。

“貓兒乖乖的去別處玩啦。”衛統領一路將她抱出了院子,這才將她放下地,還挺溫柔地摸了摸她的腦袋,小聲哄道。

乖你個頭!許攸氣得要命,更郁悶的是,她拿這兩位一點辦法也沒有。她在原地跳腳,“嗷唔嗷唔——”地大叫,衛統領笑瞇瞇地朝她揮揮手,走了。

真是滿肚子的火沒處發洩!

她氣咻咻地繞著王府跑了幾圈,直到連擡爪子的力氣都沒了,這才一屁股倒在地上喘粗氣。茶壺見她倒在地上,屁顛屁顛地奔過來,一邊小聲地嗚嗚,一邊熱情地過來舔她。許攸這回沒粗暴地把它推開,她忽然覺得,相比起人來,還是她的動物小夥伴們可愛多了。

她騎在茶壺身上回了荔園,倒頭就睡,醒來的時候趙誠謹已經回來了。於是她又爬到趙誠謹身上去撒了一會兒嬌,以慰藉她被瑞王爺傷害的小心靈。趙誠謹樂呵呵地笑,抱著她坐下,一邊給她撓下巴,一邊小聲地跟她聊天,“明天七叔就要出京了,我去送他,雪團你去不去?”

“喵嗚——”許攸輕輕應了一聲。她用了很長的時間終於依稀想起了那天在飯莊發生的事,對於齊王殿下被皇帝貶出京這個結果,許攸表示有些內疚,雖說這事的直接起因是齊王的嘴巴太賤,可如果不是她,齊王也不至於說出那種“大逆不道”的話來,所以,許攸覺得,她還是很有必要送一送齊王殿下的。

結果呢,她好心好意地去送別,齊王殿下一見了她還氣得直跳,眼淚都快下來了,最後還抱著她滿腹委屈地哭訴,“皇兄好不講道理,幹壞事的貓好端端的不見他罰,偏就欺負我這樣的老實人。這年頭,做人還不如做只貓……”

眾人:“……”

回府的路上,趙誠謹一臉好奇地問許攸,“雪團,你做什麽壞事了,為什麽七叔要那麽說你?”

許攸瞇了瞇眼睛,伸出爪子爬到趙誠謹脖子上,抱著他的臉啃了兩口。趙誠謹高興得直笑,一樂呵,就沒再問下去了。許攸都表現得這麽明顯了,他居然壓根兒就這個方面想,到底是個單純孩子,不過,也許是他根本就不敢朝這個方向想。

接下來的好些天,許攸都老老實實地在王府裏鍛煉,茶壺見她跑得歡,也屁顛屁顛地跟著一起。二缺鸚鵡比較懶,只站在屋梁上,偶爾扯著嗓子朝她們喊兩聲。它最近老實了許多,不唱戲了,也不吟詩了,荔園忽然變得很安靜,許攸甚至覺得有點不習慣。

每天上午,許攸都會猥瑣地藏在瑞王府西側靠墻的花叢裏,瞪著一雙大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圍墻上方等候那只三花貓從那裏經過。正所謂知己知彼,百戰百勝,許攸練過了幾天之後,發現要在短時間內提高武力值的可能性不是很大——她養尊處優了這麽久,養得兩只爪子都是粉紅色,指甲也是白中帶著透明,嫩得幾乎能掐 來。而那只兇巴巴的三花貓呢,一看就霸氣側漏,渾身上下都透著一股打遍天下無敵手的女王氣勢,許攸覺得自己跟它一比,簡直就是遜斃了。

可是,大仇不能不不報。既然不能靠自己,那就只能率領著小夥伴們打群架了!作為一只貓,以多欺少什麽的也不會多麽丟人,對吧。

但是,能爬墻的杏仁糕除了黏 膩地撒撒嬌,一點戰鬥力都沒有,二缺鸚鵡是別想指望,那個家夥欺軟怕硬,只要見了那只三花貓,保管立刻逃得遠遠的,估計連幫她們搖旗吶喊都不肯幹。

也就是說,她就只能靠茶壺了。

關於茶壺的戰鬥力,許攸有點不確定,雖然它長了個大塊頭,看起來的確有幾分氣勢,可是這家夥實在太憨厚善良了,身體裏沒有一丁點戰鬥的基因,就連她都能把它壓制住,到時候跟那只三花貓一對上,豈不就是挨打一條路。

許攸越想心裏頭就越是沒底,可是,她又絕對不肯放棄報仇的念頭,於是每天都蹲守在三花貓畢竟的圍墻邊觀察它的行蹤,準備智取。

作為大人類,她實在沒必要跟一只貓講什麽正大光明,尤其是在實力遠遠不如對方的情況下。用腦子才是最聰明的做法啊親!

她策劃籌備了半個月,期間太後娘娘的壽誕都沒顧上。不過盧雲倒是大出風頭,皇帝陛下狠狠誇了他一通,據說後頭又賜了個宅子,還讓他跟著瑞王爺辦差。倒是趙誠謹對許攸不肯在太後壽宴上彈琴獻藝的事情耿耿於懷,接連說了她兩個晚上。

許攸也覺得有點小羞愧,於是晚上睡覺前她去院子裏折了朵開得正好的茶花,叼在嘴裏送給趙誠謹,他立刻就高興了,笑得兩只眼睛彎成了月牙,歡天喜地地朝翠羽炫耀,“翠羽你看,是雪團送我的花。它可真乖!”

看吧,小孩子就是好哄。

第二天大早,許攸就抱著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準備好的套索去了西側圍墻腳,這奇特的行走姿勢引得路上許多下人紛紛回頭,笑嘻嘻地指指點點。沒見過兩條腿走路的貓咪嗎——真是沒見識!

茶壺也搖著尾巴跟著,它雖然不知道許攸在忙些什麽,但總喜歡跟著,咧著嘴傻笑,憨厚得不得了。許攸現在對它可好了,再也不欺負它——好吧,雖然有時候她喜歡騎狗,但是茶壺自己也喜歡啊。

許攸叼著套索爬上圍墻,小心翼翼地放好了,又把繩子一路牽到草叢裏,然後蹲在裏頭不動了。茶壺見她不動,也乖乖地在她身邊趴著,伸長了舌頭好奇地朝四周打量。

她們等了老半天也不見那只三花貓的蹤影,茶壺終於有些坐不住了,弓了弓腿想要起身,才做了個動作就被許攸給按住了。她鼓著臉一臉嚴肅地看著它,爪子搭在它的腿上,雖然沒出聲,但意思很明顯。老實的茶壺“嗚嗚”了兩聲,終於還是又趴了下來,下巴擱在地上,索性把眼睛都給閉上了。

荔園裏,趙誠謹和沈嶸一前一後地進了院,翠羽趕緊迎上來,有些意外地問:“世子爺怎麽這麽早就回來了?今兒不上學麽?”

沈嶸回道:“陛下招了幾位太傅議事,所以課就停了。”他朝院子裏掃了一眼,沒瞧見許攸出來迎接,不由得小聲問:“雪團出去了?”

“大早上就抱著一大堆東西出去了。”翠羽回道。荔園的人都已經習慣了那只貓的不同尋常,便是她做出再怎麽驚世駭俗的動作,大家夥兒都已經見怪不怪了。所以,翠羽在回話的時候表情非常淡定,就像是在說雪團吃飯了,雪團睡覺了一樣正常。

倒是趙誠謹微微一楞,擰著眉頭不解地問:“她抱著什麽東西?幹什麽去了?”聽起來似乎是很好玩的事,為什麽不告訴他呢?

翠羽想了想,道:“仿佛是些繩子,奴婢前幾天瞧見她從外頭抱進來的,這幾日一直在折騰,奴婢想過去幫忙她還不讓,根本不讓奴婢近身。”

走廊裏的雪菲小聲插話道:“奴婢連著好幾日在西院那棵大柿子樹下見著它,躲在底下的花叢裏一動也不動,不知在幹什麽。”

趙誠謹立刻來了興趣,折身就朝院子跑,又招呼沈嶸道:“我們一起過去看看。”

他們倆將將走到圍墻邊就聽到不遠處“砰——”地一聲輕響,循聲望去,只見一只三花貓怒吼著從圍墻上掉了下來,趙誠謹還沒弄明白發生了什麽事,眼前又有白色豐盈的身影猶如閃點一般從花叢中沖了出來,撲到那只三花貓身上一通猛揍……

旋即茶壺也跟了過來,傻乎乎地在一旁看了兩眼,被許攸“嗷唔”了一聲,也奔上前去用牙齒幫忙。

那只三花貓雖然被繩索套住,但依舊彪悍異常,揮著尖利的爪子發瘋似的往許攸身上抓。許攸躲閃不及,挨了兩下,愈發地氣得直跳,“嗷唔嗷唔”地指揮著茶壺反擊。

茶壺見許攸吃了憋,居然立刻爆發了,“汪——”地一聲大叫,猛地撲上前去把三花貓按在地上張嘴就給了它一口,那兇猛的氣勢就連許攸都看傻了。

面前這條霸氣側漏的狗狗真的是茶壺嗎?

趁著她發楞的機會,三花貓終於掙脫了套索,倉惶逃竄,一溜煙就上了墻,爾後迅速消失在圍墻的另一邊。

趙誠謹和沈嶸目瞪口呆地看著她們倆,有那麽一會兒,兩個人都沒說話。

許攸這才發現了他們,歡呼一聲就朝趙誠謹撲了上來,順著他的褲腿十分熟練地爬到他身上。趙誠謹下意識地將她抱住,想了想,又朝茶壺招呼了一聲,道:“我們回去。”

茶壺搖了搖尾巴,歡快地跟在他身後,沈嶸卻悄悄留在了後頭,仔細將許攸留在地上的繩索收拾幹凈,通通拿到廚房 了炤裏。

☆、四十二

趙誠謹抱著許攸回了荔園,沈嶸原本還擔心他會興奮地向大夥兒宣揚此事,但是他卻一個字也沒有說,就連瑞王妃那裏都半點口風沒漏。

而對於許攸而言,這一次的開戰不僅是報了她被打的大仇,更重要的是,她忽然意識到原來茶壺是真正的戰士。這個家夥平時除了搖尾巴和撒嬌之外沒看出有什麽別的本事,沒想到居然還深藏不露,而且,那麽長的時間裏居然還由著她欺負——一想到這一點許攸就覺得有點內疚和不自在。

她跟茶壺很快就成了最好的小夥伴,她再也不欺負它了,除了偶爾還騎在它背上沖鋒,其餘的時候都待它特別和善,甚至睡午覺的時候還會躺在它身上。二缺鸚鵡對此深表懷疑,它滴溜著小眼睛躲在柱子後頭偷偷觀察她們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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